把目光洒向每一个孩子

站在超市结账的队伍中，我不耐烦地东瞧瞧西看看，期盼队伍前行的快一些，再快一些……

“老师！”

多年养成的习惯，我听到这个就会下意识地寻找声音的来源——是收银员，那个瘦瘦的小女孩儿。“老师您还和从前一样，走路跟一阵风似的。”我冲她笑笑，实在记不起她的名字，匆匆看了一眼她的工作证：孙蓉。

那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，长相平平，成绩平平，性格平平，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毫无特色，属于走进人群就再也找不到的那一种人。大概正因为此，学校里从没有人特别关注过她，所以多年后的今天，突然相遇时的我都叫不上她的名字。

关于她上学时的事情，我居然一件也记不起来。她性格内向，从不会自觉参加班里的活动，自我介绍、图书推荐、才艺展示，都看不到她的影子，不过如果点到她的名字，她并不拒绝。她跟同学从没有红过脸，或者说有过我也不知道，总之没有闹到需要我这个老师来调解的地步。每天按时上学放学，按时完成作业，从不问问题，也从不制造问题，这样的孩子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让我记住吗？

回家翻出几年前的旧照片，依稀记起那一年的“六一”儿童节，因为班里一个小女演员生病没来，是孙蓉上台补了那个缺口，演出才得以顺利进行。可是那天的演出，除了孙蓉和那个缺勤的小女孩儿，别人似乎都没太在意。没有人惊讶于她没有经历一次练习就能顺利地完成演出，没有人夸赞她第一次上台表演就做得那么好，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她是临时来救场的。

我突然觉得自己对不住这孩子。

每一届的学生里面都有这样的孩子，不起眼，不惹事，成绩也没有大起大落，这是些最容易被老师忽视的孩子。上课时，我们习惯于把问题分成一二三等来提问不同程度的学生，一等和三等分界明显，唯独二等和其他的分界线模模糊糊，所以有的孩子并不会受到我们的关注。考试前，我们习惯于给那些成绩差一点的孩子开小灶，期盼他们能够有较大的进步，希望能通过这一点来提升班级总成绩。毕业时，我们关注那些优等生考去了哪所学校，猜测他们有可能遇到哪些优秀的老师，叮嘱他们在新的环境里永远上进，却不曾为那些不起眼的中等生做过什么。不少老师认为，毕业之后的学生，跟老师最亲的往往是那些“小捣蛋”们，那是因为我们在他们身上倾注了更多。对于那些从没让我们费心的孩子，我们凭什么要求他们和别的孩子一样亲近我们呢？

窗外有人点燃了烟花，随着一声巨响，金色的火焰向四面散开，在天空飞舞，瞬间变成红色、蓝色、黄色、绿色、紫色的花朵，让观看的人不忍去眨眼睛。孩子们手里拿着长长的小烟火又蹦又跳，胸前留下闪亮的圆圈圈，彩色的花朵随着笑声刻进他们的记忆。无论大小，不管红绿，每一朵烟花都有属于自己的绚烂，在漆黑的夜空里绽放自己——不管我们喜不喜欢它们，也不管我们是不是注意它们。一朵烟花可以被忽略，可一个孩子的成长不会等待我们，错过了，就会留下永远的遗憾。

往后余生，站在讲台上，把目光洒向每一个孩子，让每个孩子都能感受到来自我的关爱，以此自勉。